她略带沙哑的话音又被拍门声淹没。
黎向衡微微点头,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除却锁骨处的纽扣还散着两颗,他已经恢复到理理头发就能够去公司上班的状态。
他把消毒衣柜里挂着的整洁浴袍给施愿拿了过来,又弯腰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缎面礼裙,接着向发出噪音的门口走去,将礼服裙扔进了靠近玄关的垃圾桶中。
大门打开,出乎黎向衡的意料。
做出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来人竟然不是性格一贯我行我素的黎闻烈。
黎晗影穿着昨夜晚宴的定制西装,每一颗扣子都紧紧扣住,乍一看和平时并无两样。只是下摆和裤腿处人力无法熨平的褶皱,以及暗沉沉没有任何光亮的瞳孔,昭示着他内里的不平静。
视线对上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黎晗影像是害怕看到真相,没有立刻抬步进去。
而黎向衡潜意识不想叫短暂属于过自身的施愿被人瞧见,也没有侧过肩膀,让出通行的道路。
他思忖着黎晗影是怎么知道施愿也睡在酒店的,很快想到昨晚黎晗影的车就停在他和施愿的车中间,黎晗影醒过来,想走的时候一眼就能发现,他和施愿还留在酒店里没有离开。
至于开了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只要一问前台便知。
眼中闪过微小的内疚,然后黎向衡听见了黎晗影自言自语似地开口:
“这是愿愿的房间,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可他明显不想听到黎向衡口中真正的答案,询问过后紧跟着下一句,“也对……我们都是一家人,昨天愿愿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我不方便的时候,大哥留在房里代为照顾一下也很正常。”
见他相较于先前疯狂敲门的动作,表现出来的情绪还算平静,黎向衡转瞬做出决定:“你先进来,别站在走廊里说话,万一被酒店的监控拍下来流出去,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难堪。”
搬出会影响施愿名声的理由,黎晗影的身体先意志一秒,迈开双腿走了进来。
走过不到十米的玄关,就能看见卧室的情形。
他仍然不敢直面身处其中的施愿,用乌龟似的速度前进着,眼珠左右侧动,时不时打量周围。
卫生间洗手台上散放的昂贵珠宝映入眼帘。
其中一条钻石项链像是匆忙中随手摘下来的,竟然挂在摆放浴巾的合金横杆上。
之后是垃圾桶中团成破布的礼裙,浅色缎料上洇开的深色好巧不巧正面朝上。
再走近几步,黎晗影的余光跃入被子凌乱的床尾,和一双白生生的脚。
一切都昭示着昨夜何等激烈。
无法顺利自欺欺人,黎晗影越走越慢。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催眠着自己,按照施愿的性格,要洗澡乱放收拾很正常,睡相不好,爱抱着被子露出脚,自己又不是没见到过。
至于垃圾桶里的脏衣服——只是打翻酒弄湿裙子了,脏了难道不应该扔掉?
一寸一寸,渐次缩小的,象征侥幸心理的火焰,在他看到穿着浴袍靠在床上,面露倦怠和媚意的施愿,和施愿旁边沙发上搭着的胸贴和内裤时,终于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