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敞的预料相反,黎向衡的神情并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他面色如常地询问:“文件她都拿到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江敞不由自主怀疑起内心笃定的答案。
他不确定地猜测着:难道刚才车上黎向衡在闭目养神,还是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两人?
他迟了两秒回答一句“是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把黎闻烈今天住在施愿家里的情况汇报给黎向衡,可想到之前黎向衡交代过的,有关施愿的信息不必关注,更不用说给他听,他又平添几分犹豫。
然而——
“嗯,那就走吧。”
分明能从自己的助理眼中看到一览无余的迟疑,黎向衡却平静地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江敞下意识问出一个平日根本不会出口的低级问题:“黎总,我们要去哪儿……?”
黎向衡也给出了一个极少会作为考虑项的答案:“回我市中心的那套别墅。”
……
黎向衡口中的别墅,距离施愿的新家很近,开车驾驶,仅仅几分钟的路程。
他一年回不了几次。
大部分时候,这栋房子耸立在赫海市最昂贵的地段,更像是一件供人仰望的展览品。
黎向衡记不清自己上次来到这片自有归属地是什么时候。
他的生活几乎没有私人空间,仿佛一架永恒运转的机器,就算生病发烧三十九度多,他也不过是在办公室休息间小睡了十分钟,一边挂着吊瓶一边和远在世界各国的分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
在施愿没有为了留在黎家,而对他做出种种引诱行为之前,黎向衡觉得自己的生活会一直如此持续下去。接过父亲黎见煦的事业,然后在事业、品行、婚姻等各个层面,去成为第二个他。
当然,有了母亲陆瑾曼不幸福的前车之鉴。
他坚定自己会在哪怕无爱的婚姻里保持忠诚专一,而不是像父亲那样,对于女色永无招架之力。
人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克制自律。
与其放纵地满足一千个欲望,战胜一个才能体现出与野兽不同的差异性。
在和施愿对抗,步步败退的境地里,黎向衡没办法留住自己的心,只能告诉自己克制感情。
为了不在她面前输得一塌糊涂。
在听到她和黎闻烈卧室的对话后,他忍住了愤怒的质问和软弱的乞求,而选择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用尽量云淡风轻的语气告诉她,既然拒绝他们所有人是她的真实想法,那么他会让她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不管是靠近施愿,还是远离施愿。
他的嘴在拒绝,身体却诚实地替她达成所有心愿。
他以为就这样过下去,自己摒弃兄弟之情将黎晗影拦在国外,而施愿始终无情地拒绝黎闻烈的爱意和追求,他们四个人就可以在这段苦涩而纠葛的感情里势均力敌,谁也不占据上风。
黎向衡认为自己从来都是个公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