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亮了没多久,姜姝就被沁雪叫醒了。
以为还在姜府,姜姝下意识拉过锦被蒙住自己的脸不肯起床,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沁雪姐姐,我好累,让我再睡一会儿。”
在外间伺候谢让的小厮听了这声音,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显然大家听到累这个字的时候都误会了什么,以为这对新婚主子昨晚已经圆房了,尤其是小厮青堰,不敢想象素日里清心寡欲的郎君在洞房花烛夜的场景。
谢让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今天要去正堂给母亲敬茶,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母亲还在,她身子不好,却是不能让她久等。
为了不让母亲在那边等他们太久,穿戴好的谢让转身进了里间,就看见沁雪正站在床边耐着性子哄对方起床。
沁雪好说歹说,锦被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她这位主子素来被娇惯,每天起床都要她哄许久,最后才会不情不愿地起床,若是惹这位小祖宗不高兴了,她还会使性子不去给姜府那位老祖宗请安,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会挨上几句夫人的骂。
可如今与在姜府时不一样,姑娘现在已经嫁进了谢家,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尤其是今天还要给婆母敬茶,要是去迟了了,说不定还会给婆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眼见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姑爷走了进来,沁雪心里立刻替姜姝担心起来,虽说姑爷的脾气看着挺好的,可万一姑爷这回生气了如何是好?
被子里的人儿并不知道沁雪忐忑的心情,迷迷糊糊中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对方哄自己起床的声音,以为是她放弃,索性换了个舒服姿势准备接着睡觉。
然而下一刻,一道温和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今早还要给母亲敬茶,别让她等久了。”
这声音落在姜姝的耳中犹如惊雷,一瞬间就在她的脑中炸开了花,将她的睡意瞬间赶走。
她一个激灵掀开被子,然后坐起身忙让沁雪伺候着穿了鞋袜,下地后一边往妆奁前走还一边对着沁雪嗔道:“怎么不早叫我醒来,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变脸快得让谢让都没有反应过来,见伺候她的两个下人面色平静,他便知道她平日里大概就是这样的。
晴雨从箱子里拿了一套海姝红的衣裳走到姜姝的身边,看着是要伺候她穿衣。
人既然已经起了,谢让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在看见绕到姜姝身后要褪去她昨夜穿的寝衣,露出她雪白的肩后,他忙移开目光抬脚便出去了。
以为姑娘家穿戴要花上好些时间,尤其是姜姝这种出自世家大族的小姐,少不得要精心装扮一番。
没想到的是,谢让在院中的海姝树下只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偏头就看见姜姝被两个丫鬟拥着走了出来,换了浓妆的她显得清丽,仿若出水芙蓉,那身海姝红的衣裳衬得她肌肤胜雪。
见了站在院中的谢让,她有点不好意思道:“让郎君久等。”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等对方款款走到他身边,这才对着她道:“母亲已在正堂,走吧。”
姜姝见对方脸上似乎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这才弯了弯眼睛跟了上去。
二人并肩出了院子,拐上了游廊。
谢家不大,即便昨天她头上顶着喜帕,也记下了从正堂到喜房的路。
两名丫鬟落后他们夫妇二人几步远,姜姝走到一半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走在她身边的男人。
传闻六年前谢让中状元的时候才十八岁,是当时榜上最年轻的一位,又生得一张眉目舒朗的脸,想来让不少女子心向往之。
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姜姝在心里恶狠狠地唾弃了一遍谢豫,前世她当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与身边的男人比起来,谢豫简直就是没眼看。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谢让性子比谢豫好了许多,不会动不动就给她冷脸看,或者对她冷嘲热讽。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谢让朝她这边看来,恰巧看见她眼中来不及收起的嫌弃之色。
他面上不显,知道她原就不满意这桩婚事,会对他不满也是属实正常,索性假装没看见那抹嫌弃,只温声问她:“怎么了?”
偷看对方被当场发现,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脸,为了不让对方觉得被冒犯,尴尬中她随便寻了个话头。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在对方耐心的等待之下,这才软着声音问道:“我有件事想求郎君,若是我说了,郎君是否会不高兴?”
素来骄纵的少女像一只小猫,在他面前收起了自己的爪子,于他眼前小心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