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愣了一下,走上来,挤在她身旁坐下,偏头看着她,过了好久才笑说:这么难过啊?
他伸手,试着抽出她手里的试卷,她松了手,他垂眸认真地一道一道看过去,而后笑说:辅导不了你了,一一,这些题我连题目都读不懂了。
她说:你肯定在骗我。
他说:没骗你。我都毕业好多年了。
她说:你当时成绩那么好。
他说:我真有那么好就去读清北了。
她那时候心想,还好他没去,不然此刻他们一定已经成了仅剩下亲戚名头的陌生人。
后来,孟镜年带她去吃夜宵。
下过雨的秋夜,空气里有饱湿的水汽,没有月亮,地面上水洼反射路灯,像人造的月亮。
人行道上嵌着老式的方形小砖,像个纯堵运气的扫雷游戏,她一脚踩上去,不幸中招,脏水溅上裤脚。
他立马笑说:你现在一定在想,今天真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她确实有这个念头,被他这样讲破以后,一下就笑出来。
他蹲下身去,从薄风衣的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替她擦去裤腿上的脏水。
她低头看他,那一刻突然无比嫉妒。嫉妒未来另一个会被他这样温柔对待的女人,那个人会是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这两个词语简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心里,啃噬得她痛苦难当。
独占的心情一旦生发,就像亚当和夏娃被引诱吃下苹果,再也回不到单纯的伊甸园。
“孟镜年……”呼吸交换间,林檎忍不住低声喊他的名字。
“嗯?”他嘴唇稍离,睁眼看见她迷蒙的眼睛。
“你不知道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那个时候,有多讨厌自己,我明明可以拥有一段一生也不会消磨的友谊,却让它偏航到了最不可能的一种关系……有时候恨不得想杀了你,这样就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有机会闯入你的生活……”
“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人,一一。”孟镜年手臂收紧,她肋骨隐隐发痛,这种痛苦让她有一种确认感。
缠吻间,忽听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间杂一声爽朗的笑声。
……似乎是孟缨年。
林檎吓了一跳,身体一僵,急忙低头往他肩颈处一躲,大气也不敢出。
听见孟镜年轻轻地笑出声:“你上回主动亲我的时候,怎么胆子没有这么小……”
林檎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要讲话,被听见就……”
“就怎么样?再把我拉黑吗?”温热呼吸喷在她的掌心里。
林檎伸手打了他一下,他又是一声闷笑。
片刻,外面再度安静下来。
“……婶婶他们还没睡吗?”
“可能吧。”
“刚刚我进来要是被人撞到……”
“我说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檎再度侧耳听了听动静,“……我得回房间了,万一笛笛半夜醒来发现我没在……”
“不准。”孟镜年侧过头,把一个吻落在她的耳朵上,而后拥着她,忽地往扶手上一倒。
她下意识伸手撑在扶手上,垂眼,他正看着她,昏朦夜色里也觉得瞳孔里有一簇暗寂的火。
躺在他身上,面对面,视线回避不开,只能与他对视。他目光带有欲念,好像不避讳让她知道。她整个人像患了高热。
幻想与现实完全不一样,幻想里无论怎样都觉得是安全的,也毫不羞耻,此刻,仅仅是觉知什么正在抵着她的大腿,便恨不得要蒸发成一缕热气消散。
孟镜年仰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伸手把她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
就这样搂着她,半晌没再有任何动静。
终于,他哑声说:“回房间休息吧,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