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想的是,爱是不清醒、不理智,是无法克制的占有欲。爱是怯懦、是自卑,是无法宣之于口。
可他难道要这样教她?
于是,他只能讷讷地回答:“爱是你名字的下半句。”
皎皎不解地眨着眼睛看他。
他沉默良久才拗口地说道:“爱是想与一人朝朝暮暮,相伴余生。不能是别人……只能是那一个人。”
皎皎点点头,似乎在用心咀嚼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可不可信。
而后她小心抬起眼,问道:“那我想每天都给你系发带,算不算?我只想给你系的。”
他的眼眶顷刻通红,声音颤的几不成声。
“……算。”
泪意上涌太快的时候,眼睛浮起的第一个感觉竟然是痛,像是有什么钉子完整地插入他这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
可是他仍然站在原地,苍白地、执拗地说道:“爱不止是这样。爱怎么能用语言完整的描述。。。。。。。只有心知道。”
皎皎迟疑着垂眸思量,只有心知道?
是了,她的蝶心那么珍贵,应当是有灵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牵起柳余恨的手。
诚然,他已经没有手了。
她轻轻掀起他黑色的衣袖。
与苍白肌肤接壤的铁环暴露在空气里的瞬间,柳余恨的耳边便响起滋滋的声音,似是有什么残破的东西在此刻被下进了油锅烹煮。
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像是被泼上了能让之迅速溃烂的毒液,让他疼的钻心。
这近乎是扯下了他在她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把所有的丑陋、不堪、残缺都摆在她面前。
看看,柳余恨就是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残废。
他下意识痛苦地想要挣扎、闪躲、逃脱。
皎皎却不容许他退却。
她紧紧地握住那一段布满伤痕的手腕,轻柔却坚定地,将之放在自己心口。
“那你问一问它。”
伤疤纵横的苍白腕部紧贴着胸腔,心跳声冲破血肉,里面似囚了一群受了惊、想要破窗而出的蝴蝶。
柳余恨腕上横亘的青筋鼓胀起来,鼓胀的几乎要炸裂开。
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这一串近乎溢出胸膛的心跳声。
他的耳鼓都不可控制地跟着它共鸣,恍惚间,他听到她步步紧逼地问道,“你听到答案了吗?”
这一刻,他竟然产生一种被她围困其中的感觉,而包围他的,居然是爱……
有点荒唐。
荒唐地让他喉咙哽咽。
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人只能教会另一个人怎么爱人,但始终无法教会一个人爱上一个具象化的、具体的人。
她的心已经告诉他答案。
从一开始……他就不用教。
……
是夜。
两人躺在窄小的木床上,皎皎在他怀里睡着了。
而他像是在彧青山看着满天繁星般看着灰扑扑的屋顶。
柳余恨的胸腔激荡地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