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定定看他须臾,忽的冷笑道:“好,想让我放过她,那你可敢走一遍她的轮回路?”
见铁手失神,他出声淡淡解释道:“轮回路,可见死者一生的心结、怨恨,是鬼身怨气的由来之处。但这阵法是为鬼怪而设,故而路上燃着焚魂火。若生前与死后皆未曾作恶,那这火就只能灼痛灵魂,不会伤及性命。反之,这火便会将魂魄燃烧殆尽。”
他眯起眼,“她如今魂体受损,已受不了这灼魂之苦。你若当真信她,不若背着她过路,替她受了这灼烧灵魂之痛,顺便也来看一看,她,是否真如你所愿,从未作恶。”
他的声音透着寒气,试图要铁手知难而退,“当然,若是她作过恶。那你只能陪着她,被焚魂火一道烧的魂飞魄散了。”
这话里字字惊险,稍有不慎便要被连带着丢了性命。
人性总是善恶两面,有白便会有黑,更无须说中间的灰色地带。
哪能用性命为人性做担保?
更何况左右逃不了这灼烧灵魂之刑,无缘无故,凭什么要走这一遭?
可偏偏,这人是铁游夏。
他并未想太多,什么作恶、怨恨,通通如风般消散于耳畔。
他只道:“我愿意。”
字字铿锵。
听到他这三个字,雪信仓皇地抬起头,细泪淌过唇角,“铁游夏,你疯了。”
“我不需要,你滚,滚的越远越好。”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他说的对,你太自以为是了。”
尖锐的话一句紧接着一句,她还觉得不畅快似的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利用你,才对你百般柔情献媚。”
“你怎么这么蠢,我不过只是逢场作戏。”
铁手听着,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平和,似乎能包容万物。
他只应声,并不说话,像是在用尽一切温柔、去妥帖地包裹一段荆棘。
他不觉得雪信合该受这样的揣测与为难,甚至要受刑自证自己,以逃脱性命之忧。
可还好,他可以替她受着。
更甚者,他想的是,看一眼,让他看一眼。
看一眼她的愁苦、让他明白她为何而黯然、为何而褪色。
他想从过往的深潭里将她细细捡出,妥善珍藏。可前提是,他得找到那个无人问津、不再对外开放的密闭渡口。
原本,他应该无处可寻的。
他知道,雪信不会再任由任何人闯进去,即使他剖开心脏捧着去也无济于事。
可正是因为明白这点,他才觉得愿意,实打实的愿意。
雪信胸口重重起伏几下,良久才精疲力尽般平静下来,噙着泪道:“铁游夏,我不会爱你的。”
铁手眸光一黯,无力地垂下眼帘,喉咙似堵了什么东西般涩痛。
他动了动嘴唇,喃喃道:“无事的。阿雪,我爱你就好了。”
雪信难捱地闭上眼,眼里含着无处流的热泪,恰似整山的雪在春融。
那剑修的眼却如此平静无波,他起剑掐诀。
顷刻间,一条燃着黑焰的路在面前蜿蜒而过。
他一字一顿漠然道:“请吧。”
见一见那些怨与恶的出生之地,人心会受蒙蔽而有偏颇,焚魂火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