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眯起眼,神情里满是怀疑与审视。
“回娘娘的话,臣妾与江宫正在永宁宫外偶遇,相聊甚欢,一路走来,也没有特意选什么地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此处。”
“哦?”皇后语调上扬,“那你们二人也是不知不觉就发现了这具尸体,还特地命人拿了铲子来挖?”
皇后有意吓她一下,逼她在情急之中说出实话,故而语气里带了些不容置喙的威胁,可宜妃却好似早已料定她会这么问,已事先想好了说辞。
“回禀皇后娘娘,您知道臣妾怕晒,今日出宫过于匆忙忘记带伞,就命人回宫去拿,我与江宫正恰好路过此地,就在这儿停留等待。
就在那时忽然发现了异样,臣妾好奇心一上来,就喊了几个太监去挖,哪知挖出了这些东西,唉哟。。。。。。真是吓死臣妾了。。。。。。”宜妃用手猛拍胸脯,眼角红润,口中喘着娇叹,真真一个娇滴滴又张皇失措的美人。
皇后皱眉不信,“哦,我竟不知宜妃你还有这等眼力,那你来说说看,当时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宜妃有些支支吾吾,这她倒真不会编了。
江希月低眉敛目缓缓上前,温声道:“回皇后娘娘,是臣发现的,臣自任职于督查司,也参与了几起案件,故而眼力异于常人。
是臣发觉这里的泥土有几处不同,有些地方的土色深而坚硬,有些地方却浅而松动,这明显是近期被人挖开过又重新掩埋的痕迹。
臣将此疑惑同宜妃娘娘一说,她便立即很感兴趣,想知道是谁在这里埋了宝藏,故而命人来挖,没想到,居然挖出了尸体。。。。。。”
刚刚宜妃骗人的时候,她也在绞尽脑汁想对策,现在就把事情圆上了。
这番话一说,皇后久久没再追问,虽然抓不出话语间的把柄和漏洞,但直接告诉她,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时间上不允许再耽误了,“查出此人身份来了没有?”皇后问。
这是在问她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大太监龚喜,他刚刚正领着几人在尸体前捏着鼻子查看。
龚喜迅速回禀,“回娘娘的话,还。。。。。。还没有,”见娘娘不高兴,他立马改口,“但是很快就可以了,您再给我些时间。。。。。。”
“啊——”
龚喜的话头被几个太监的惊呼声打断,江希月探头去望,心中顿时了然。
流霞的头本是朝下的,现在被那几个皇后带来的太监翻了过来,他们应该是发现光看宫衣无法确认身份,手和脚又都是残缺的,就给她翻了个面,流霞可怖的面庞便彻底暴露在了离得最近的那几人视线中。
领头的一个太监已经吓尿了,还有一个昏了过去。
江希月扶着宜妃站得远,站在这里看不真切,远远只能瞧见几团白花花的肉,那尸块被翻动后恶臭阵阵袭来,在场之人纷纷捂住鼻子,皇后娘娘嫌恶万分,命人将凤辇抬远了些,她一双吊销眉眼微微眯起,心里暗中打着算盘,得尽快找个替罪羊出来。
近来那个曹妃不是蹦跶得很高么,那日宫宴上还敢公然给自己脸色瞧,要不借个由头将此事推到她身上去吧。
皇后打定主意,立即向龚喜使了个眼色,龚喜眼眸一转当下就领悟了,正要悄悄离去,周公公突然高声道:“世子,您来拉!”
江希月猛地抬起头,假山后的小径上走来几人,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一身笔挺的紫色官服外罩玄色暗纹毛皮大氅,贵气逼人。他的脚步不急不缓,一路分花拂柳,向她走来,他的面上带了三分讥诮,七分玩味。
看着江希月眼里,那晦暗不明的神色中,全是压迫与审视。
顾九溟随意扫了一眼现场,向皇后娘娘请命,“娘娘,案发现场还是不要聚集太多无关人等,请下令清场。”
皇后有些不悦,本来想利用此事对付曹妃的,现在怕是不行了,她越想越不开心,语气里就带了质疑,“本宫竟不知,督查司现在连后宫之事也要插手。”
顾九溟的神色没有半分动摇,他敛眉拱手道:“臣本来确实不用管,臣今日已经出宫,皇伯父却请人将我拦下,让我过来看一看。”
皇后向顾九溟身后望去,果然看到了御前伺候的小太监祺顺,她心里不是滋味,看来皇上是真不信她,先派了周公公过来看着她,再把亲侄子也叫来了。
她本来就对这个朝廷新立的督查司充满敌意,说什么中央监管、委顿朝纲,背后就是皇上的百般试探,顾九溟这段时日以来,到处在抓三皇子的把柄、赵家的错处,还将他们这几年在朝中的布控搅得一团糟。
今日还要明目张胆欺负到她这个正宫娘娘头上,笑话,她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既如此,那就辛苦顾大人了,”皇后转身坐回凤辇,却不命人抬,她凤眸轻轻抬起,语气里满是嘲讽,“本宫早就听说顾大人查案雷厉风行,今日正好看看大人的本事。”
这就是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