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个县城,没多久就骑马到了荒郊野外,朱白芷从空中俯冲下来奔着朱愈就去了,好大个的鹰从空中冲下来,换了韦祎早躲开了,朱愈伸出胳膊,让白芷抓着。
不用他开口,韦祎等人知道,就是这附近了。
山脚下,勉强有一条能走马的土路,目所能及,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不过,都说是这里了,韦祎挥挥手,钱氿和另一个弓兵校尉从马背上腾身而起,消失在了两旁的树冠中。三个校尉拔刀,把朱愈和云攸纾围在中间。
“待着警戒,这里还算空旷。树上两个跟我走。”韦祎下马,出发。
顺着这条路向前走,拐进树丛里面,看了老半天,依稀看出山脚下有个破得不成样子的建筑,塌了一半,漆已经掉没了,灰不溜秋的,和山石几乎融为一体。
“去追人,追到一个山脚下的破庙,有比这还俗的情节吗?”
“若是情节再俗点,我们都得成为塑造您英雄救美壮举的炮灰。”树冠里传来回话,另一边树冠里传来笑声。
“行了,你们两个在这待着,我进去看看。”韦祎没拔剑,直接抬脚跨进去,破庙早就没门了,原来装门那处露出黑黢黢一个大洞,像是一具因为脱水而自然张开大嘴的干尸。
本朝不兴宗教,也不反对宗教,百姓大都富庶,拜神权当消遣。
说不信也信,说信也没那么信,各地佛寺、道观、城隍土地的香火都不错,维持生计没问题。
这庙为何破败成这个样子?若是迁走了,官府早该来拆除旧建筑,防止年久失修倒塌伤人。
进了庙,借着半边漏洞的屋顶洒下来的天光,正殿神龛里供奉的不是神佛泥塑,站到近前细看,几十块牌位,该倒的倒了,该朽的朽了,最大的那块仍在正中央嵬嵬矗立,“诰授开国隅希郡公朝请大夫显考徐公永字端忠府君之位”。
郡公是前朝的爵位名,本朝并无此爵位,而朝请大夫是个前朝的官名,比光禄大夫低两级。
“前朝的开国郡公,这牌位算起来至少有个三百多年。”本朝已近百年,前朝一共才二百来年,中间夹着几十年乱世,一猜就是真正的好木头,至今不朽,阴刻字迹清晰可辨。
前朝一个名叫徐永,表字端忠的郡公爷,在朝中做过朝请大夫。这里,是他的家庙,这位徐公,徐端忠,是发迹立家庙的第一人。
郡公爷在前朝,有千户的食邑,在地方上算是好大一个权贵,有家庙不稀奇。
破败的家庙能留到今天,挺稀奇。
一间正殿祠堂,两边有耳房,后面还有一间完整的院子是给人住的。往门前的空地上看看,残破矮墙的遗迹尤在。看规模,当年应当有和尚或者道士在此常住看护。
祠堂里没有人,绕过巨大的神龛背后,就是祠堂的后门,从后门走出去,前后左右都是房间。
“挑哪一间进?”不知道先进哪一间房,青天白日的,这里每一间房都又破败又可疑。那就哪个都不选,直接绕到整个院子的后面。
久未修剪肆意疯长的苍松翠柏环绕,正中央一块横放的大石碑惹眼,石碑下是一条修建向下的石头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
“徐氏族墓”四个大字下面一排小字:“生人上归阳,死人下归阴,东岳之君镇护如仪,一切邪祟盗贼不得犯,如律令。”
这不想当然吗?
把墓藏起来,封死,指望无贼盗墓可还行,你把墓葬放在这里,还不如把“诚邀盗墓贼光顾”刻在墓碑上。
封墓的石门已经断了一片,掉在地上,像是火药炸断的。
这墓早就被人给光顾了。
说不定就是被罗晏那种人光顾的。
摸一摸腰间悬的剑,罗晏说,这剑是他从什么古墓、古宅里“拿”出来的。他经常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别的人盗墓、探险是为了生计钱财,他是去玩,看新鲜,顺便结识奇人义士。
盗墓贼里有没有奇人义士,存疑。
这来历不明的古剑正悬在韦祎腰间呢,于是韦祎看见了被盗的一座墓,莫名有些愧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