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义猛地一脚踹开了,动作速率突然变得迅捷警惕枪口指向过道,晃动两次后突然指向一间空厅,指向桌下,指向窗边,接着指向对面的一扇门。
根本不顾及目标是否已经因破门声而用枪口瞄着门后,毫不犹豫再次一脚猛地踹开,那一瞬间,扳机已经被他压到了过半行程,随时可能走火了。
枪口猛地指向了屋里的床,被子掀开着,床空着。
迅疾调转枪口指向侧面的角落,那里只摆着一把椅子。
窗外的火光照亮了黑亮帽檐下的冷脸,胡义在思考,冯忠不在一〇七?
……
二楼的视野更大,所以看的更方便。走上二楼的某个房间冯忠看着墙外的火场,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
当叛徒没有想象中那么惬意,叛变前答应的是让他远走高飞,等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却成了在宪兵队里挂职,继续为天皇服务,从此每天活在胆战心惊里。
冯忠突然听到一楼似乎有动静,不知道这是不是哪个皇军回来了,于是离开窗边出门,一步步走下楼梯,习惯性地拽出了别在腰后的手枪。
当一楼那时明时暗的走廊完全出现在视野后,冯忠却突然僵住了,没有迈下最后几级台阶。
一个警察的身影静静站在他的一〇七房间门口,随意地垂拎着枪,正面对着楼梯这里。
门里漏出的昏暗光线照亮了一袭笔挺警装,格外的黑,帽檐下的眉眼也黑得看不见,只有下巴反着些微光。
冯忠觉得脊背发凉,凉得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那个黑帽檐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两个红瞳。
这一刻,连时间都冷到静止了……
胡义拎着m1932,冯忠拎着一把南部十四。
冯忠知道宪兵队这里不可能有警察,这个警察必然是进来来杀他的,何况还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所以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谁了。
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感觉只是一瞬,冯忠猛然抬起枪口,开始扣扳机;而胡义,在不约而同的刹那选择了反身猛跑冲上楼梯。
快速的射击声在昏暗狭长的走廊里格外刺耳,脚步一次次重踩楼梯的声音里伴随着子弹一次次击中台阶的声音,昏黑中有碎屑划破了冯忠那张惊惧的脸,狂奔的他却感觉不到。
冯忠想要逃避死亡,拼尽全力地逃避,已经冲上了楼梯拐角,枪声已经停了,冯忠仍然不敢停,精神即将崩溃的他已经连卡住楼梯口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冲进二楼走廊,顺着走廊不管不顾地继续冲,他只想离开这,离那个穿着警服的魔鬼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当他惊慌摔倒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才恢复了神智,记起了这栋楼是多么的安全,安全得只有一个出口。
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了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自然得像是某个人下班回家,听在冯忠耳里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刺耳丧钟。
长长的走廊是昏暗的,两端都看不清另一端尽头上的黑暗,绝望的冯忠顾不得爬起来,抓着手枪回头猛打。
呯呯呯呯……恐惧的脸在枪口焰的照耀下连续闪亮着,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他还在试图拼命地抠扳机,看起来更像是手指在抽搐,紧接着冯忠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的窜进身边的房间。
冯忠崩溃了,不顾一切了,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窗,砸向那唯一的生机。
哗啦——玻璃和窗框猛然碎裂,连椅子腿都一并砸断了。
他发疯般地冲上窗台,死命地扯拽那些钉在窗外的铁栅,拉,推,踹,然后跳了出去。
胡义冲进房间,不犹豫地冲向窗口,举枪,瞄准楼下那个模糊不清的狼狈奔跑身影。
呯呯呯呯呯……
第十一发子弹出膛的时候,模糊目标还在踉跄地跑,但是身后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停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任务失败了,结束了。
胡义猛然转身开始朝门口射击,那一瞬间门口追兵的枪也响了。
……
“我是冯忠!他在那!他要杀我!”冯忠朝迎面奔跑过来的宪兵惊慌大喊着,同时朝身后楼上一端那个刚刚归于黑暗和寂静的窗口比划着。
当宪兵们跑过身边,冲向那栋楼,无力的冯忠捂着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经过冯忠身边的宪兵士官停下来,看了看狼狈的冯忠,忽然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被玻璃划破了几个口子而已,我没事。”
“你确定?”宪兵士官再次提醒。
冯忠这才低下头,火光里他的白色衬衣近腰位置非常明显的一大片血湿,下意识松开捂着的手掌,那明显不是玻璃划的,而是个仍在冒血的弹洞,然后冯忠的脸色瞬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