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我的枪。”
“护士站。”
“好吧,我是个伤员,过来扶我一把。我说现在过来扶我一把!”声音冷到令人胆寒。
惠子护士捂着胸口努力从墙角站起来,战战兢兢地靠近胡义,刚刚到他身边,猛地被他捂住了嘴,接着感到颈后遭到一下重击就晕了过去,然后软软瘫倒在地。
胡义缓缓拉开房门,慢慢迈进走廊,再将门带好,向走廊一端看过去,护士站并不远。
黑鞋警裤,腹部打了很高一块绷带,赤膊着胸肩,慢慢走向护士站。
走廊远端有人坐在一边吸烟,打量了这个走出病房的倒霉鬼一眼,继续忙着吞云吐雾。
一个护士端着托盘走出护士站,扫视了他的鞋裤一眼,发现是个受伤的警察,不是帝国士兵,便收回了想要责备的心,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匆匆走向远处的一间病房。
打开储物柜,找到高一刀的名牌,带血的警装上衣和警帽以及枪套都塞在其中一间格子里,直接一把掏出来夹在怀里,身后响起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转身看到了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护士,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平静回答:“我出院回家。”
“那要医生决定!”
他却根本不看护士,直接从护士身边挤出了门。
“你……不可理喻的支那人……”护士气愤的嘀咕也没能让他停步回头。
……
胡义回到病房小心翼翼地将上衣穿好,不敢紧扣腰带,只好松松地系了,挂好枪套,带上帽子,然后坐在床边,掏出衣袋中的子弹,一颗颗将弹夹都填满,子弹上膛,将驳壳枪勉强塞入右侧裤袋,放下衣襟遮住露出的枪柄。
将鬼子医生尸体和昏迷的惠子护士分别放在两张空床上,把乳罩捡起来塞在护士袍里,在把衣扣给她扣好,用床被给他们盖好后,再看了室内一眼,希望这样能延缓他们被发现的时间吧。
胡义来到窗台前,这是二楼,用双手撑着窗台试了试,立即有冷汗冒出来,很遗憾,这么简单的翻越动作硬是做不出来,伤口差点被扯裂。
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终于下定决心,反身走向房间门口,关了灯,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是长长的,灯光是间隔的,偶尔能听到某些病房门后的咳喘声,总体来说是安静的。
皮鞋开始向前迈出,发出了落地的响,右手垂在裤袋边,隔着衣襟贴在枪柄上。
左手半抬,轻捂腹部的伤口位置,一步一步淡定向前,皮鞋的落地声稳定而清脆。
这让走廊远端那个抽烟的家伙忍不住看过来,一直看着他在走廊里走,棚顶的灯光一次次地闪亮了那个黑亮的警帽帽檐,在帽檐下留出时明时暗的阴影,模糊着那张古铜色的脸。
……
咔嗒,嗒,咔嗒……皮鞋落地声渐渐变得清晰,冯忠突然睁开了眼,走廊里的光线从门缝四边漏进来,没开灯也能看得出病房里的天花板,努力聆听着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冯忠的瞳孔渐渐开始放大,下意识攥紧了被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让躺在病床上的冯忠禁不住开始颤抖。
他来了!他来了!是他!就是他!这个魔鬼找到我了!他来杀我了!他来了——
那根本不是脚步声,是催命的丧钟,像是宪兵队那夜里的一幕一样,被这声音折磨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魔鬼,你杀不死我!
你永远杀不死我!
冯忠再次爆发出无穷的求生意志,翻身下床,因为疼痛使得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不顾一切地冲向窗口,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死地,不顾一切地打开窗,用尽毕生精力爬上窗台,毫不犹豫地跳进窗外的黑暗中。
闻到了泥土的气息,感受到了夜风的清凉,跌倒在窗根外的冯忠终于感到了恍惚,感到力气的枯竭:“你永远杀不死我!你不会得逞的……”
冷冷月光下,冯忠腰间的绷带已经被浸染出大片殷红,那阴惨惨的虚弱呼吸声越来越低,最后归于死寂。
……
胡义仍然行走在走廊里,距离那个坐在长椅上抽烟的侦缉队的家伙越来越近了,近到双方已经相互清晰地看到对视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