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见父亲满脸是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因为他不方便做的事,风逸替自己做了,然而这也是生身父亲,被风逸打成这样,也是眼鼻一酸,右手伸出,搭在父亲背后。萧远山只觉一股浑厚内力传入体内,心中稍定。乔峰说道:“风兄神功盖世,萧某佩服。”
风逸听他自承姓萧,心下了然,知道他是让自己收手,笑笑道:“武功盖世?说说就算了。”掉头眺望北方,长长叹了口气。
萧选山与萧峰对视一眼,萧峰忍不住问:“莫非少林寺还有一个你不能及的高手?”
两人均知那是少室山方向,萧远山顿时心下大惊。
风逸笑了笑,转身就走。
萧远山道:“小子,今日萧某败的不服,少林寺召开英雄大会之日,还请到场一会!”
风逸回头看了他一眼:“萧远山,你不要不服,你今天纵然不与乔峰交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萧远山冷笑道:“今日是你赢了,随你怎么说,萧某今日不死,他日自当雪耻!”
风逸哈哈一笑:“那就侯教了。”
一步迈出,就是丈余,却听萧峰叫道:“风兄,且留尊步!”
风逸身子一顿:“怎么?萧兄想要为父亲报仇?”
萧峰道:“岂敢?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
萧远山右颊已成青紫,双眼死死盯着儿子,咬着牙,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乔峰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双目大张,一瞬不瞬,与他对视,扬声道:“义父义母对孩儿有养育之恩,玄苦师父传授孩儿武功,十年寒暑不断,他们不该死,更不该由你杀!
只是你是父,我是子,父亲怎样对待儿子,也是天经地义。我无法报仇,但有人代我打你三掌,孩儿却也感激不尽!”
萧远山听的呆了一呆,蓦地吐一口长气,叹道:“好,好,好,不愧是我萧远山的好儿子!”
萧峰见父亲一脸狼狈,倦色流露,转过身来,风逸气度仍是从容,说道:“风兄,你适才说我父亲身子有病,恐怕指的并非神志吧?”
萧远山也是悚然一惊,他本以为风逸适才说他有病,是指他的行为,但听儿子一说,心中更惊,毕竟他的病不该有人知晓才对。
却听风逸击掌三下,哈哈笑道:“萧兄果然是明白人。你爹那是病的不轻,否则怎么能杀了你义父义母与师父,陷害你呢?”
萧远山双眉一轩,冷笑道:“危言耸听!”
风逸悠悠道:“萧远山,你一身武学,举世难逢敌手,如能勤修苦练,凭你的聪明才智,不难成为一代宗师。可笑你却去修炼什么少林武功。”
萧远山道:“修炼少林武功怎么了?难道武功也有汉胡之别,你可别忘了,达摩老儿也是胡人。”
风逸轻笑一声道:“你本是襟怀舒朗的豪杰之士,然而变故让你变得满是仇恨,性子拘执。
而武学之类,分为佛、道、儒、魔四道,但其实都是为了点化世人,所作所为异曲同工,其中所不同者,佛为‘渡’,道谓之为‘引’,儒叫“悟”,魔称‘媒’,这四者明目不同,意义却是相同。
终究就是一句话:顺接天机,机缘巧合,符节若合。
道家追求的是无滞无碍而至无区别境界,佛门讲究无著无着而至一切空无,而儒门讲究开悟,也就是一种大梦若醒之觉悟,也就是反观内心,从而体悟到万物一体之境界。
魔道讲究放纵七情六欲,然而放纵不是目的,为的能放能收,所谓知六欲能平七情,从而达到心魔在身,而无所乘之境界。
故而有人佛道儒魔四道武学混练一身,也丝毫大碍。因为这是武功到了最高境界,殊途同归的道理。
可笑你并不知晓,这其中道理之本质,所修内功又并非最上乘武学,更没有达到最高境界,便去偷学少林武功。
脑子里想着怎么灭杀他们,仇恨时时不忘,却一直再等自己所谓的合适时机,
所想所思早就影响了你的神志,日积月累之下,心中郁结难舒,内功之修为更无法负担你所修武功,导致身体固然有疾,不出数年,你也最终必至癫狂,走火入魔而死!”
萧远山起初还没当一回事,但随后变得眼神恍惚,脸色苍白,不禁仰头看向明月,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脸上,微风一吹,只觉背上凉飕飕地,原来他已经汗透重衣。
萧峰看了父亲一眼,见他好似宝剑沉渊,锐气丧尽,风逸所言显然不假,当即抱拳躬身道:“风兄所言大有精义,还请为家父指点迷津!”
风逸所学皆是武学中的至高绝学,又在神雕世界与几位武学大宗师多次讨论武学,更兼心地轩朗,光风霁月,对武学至理之了解,普天下难出其右,说道:“一切神功,全由心念。你父亲有此遭遇,乃是他之想法,与其本心相悖,乱心之下习功练气,又反受心之所害,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半的道理。
所以要救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靠的是自己!”
萧峰若有所思,萧远山转头深深看了一眼风逸,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报仇,做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大善人?”
风逸听出他的嘲讽,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知见障。须知佛门也有金刚伏魔,怎么就是放弃报仇?”
萧家父子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