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黄婉儿童趣盎然,稚态可掬,心情极好,竟然开玩笑地称其为“黄大侠”。
伙计还要再说,风逸瞥了他一眼,伙计心头莫名地一寒,不敢多说,告声罪便张罗起来。黄婉儿犹不解气,再叫一声:“再将最好的酒打两斤过来。”转头看向风逸,嘻嘻一笑:“且待我敬风大侠一杯。”
她竟然也打趣风逸叫他大侠。
谁知风逸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靠东窗子的一桌。
因为他刚才听到了“风逸”这个名字。
那边桌边坐着两女一男,一个女子身穿藕色纱衫,披露出一头乌黑似云的秀,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不但勾勒出修长纤细的腰身,更是显得婀娜多姿,艳光照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难以描绘的风韵。
另一个绿衣女子年龄不过十四五岁,长得一副瓜子脸,她容貌并非绝美,但粉妆玉琢般肤色,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雅与秀丽。
她二人旁若无人地低低说笑,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风逸目光的焦点。
二人目光不时飘向黄婉儿,然后又是一阵絮絮轻笑。
那藕衣女子回头时,只惊鸿一瞥,风逸便看清了她的容貌,看起来十八九岁,那恬淡的弯眉,细巧的脸庞,挺秀的鼻子,赛雪的脸蛋,那表情似是冷傲、似是顽皮、似是忧郁、又似是倔强,给人一种另类的惊艳。
但此时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个同桌男子身上。
那人坐于两女子对面,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蓑笠,正缓缓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只是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样貌,就是刚才黄婉儿的暴户做派,也未曾引得他回头。
黄婉儿见风逸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轻轻捅了他一下,正要开口,忽听楼下一阵喧哗,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高声叫道:“为什么不让我进,我又没说吃饭不给钱。”
一个伙计紧跟着怒声叱骂起来,似是要阻止什么人上楼。
众人都听的清楚,但都不在意。
不久,猛然间楼梯上一阵噔噔地乱响,紧跟着一老头步履蹒跚的冲了上来。
楼上的人都被这人的出现,吓了一跳。
只见那老头面上毫无血色,似身患重病,身上穿的灰色破衣服,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大岁数。
众人正感诧异,就见一个壮硕的汉子,跟着跑上楼来,一把扯住那手臂将他往楼下推去,一边推还一边骂道:“你这老儿,怎这般不懂规矩,不是说让你在门外等着,给你拿些剩饭,你怎自己闯上楼来?”
那老头也不以为辱,啧啧一阵干笑,笑骂道:“老爷何时向你乞讨了,你不要狗眼谈看人低。”
这汉子见老头骂他,立时举拳要打。
就听见楼上乱哄哄地吵成一片,一个胖老头气喘吁吁地带着七八人冲上楼来,骂道:“你这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向众伙计一招手,叫道:“拉到官府治罪。”
那些人闻言一拥而上,挥拳伸足向那老头就打。
打完送官,才是樊楼的做派。
那老头喃喃说道:“这大宋天下,竟无主持公道之人?”
话音未落,就听哧嗤几声,那围上来的七八人竟都张口结舌,挥拳踢足凝立不动,好似如木雕石刻一般。
楼上众食客惊异间,就听“笃笃笃”几声响动,那些人脚下,多了几根筷子。
风逸看的清楚,是那头戴斗笠的男子抓起筷筒里的筷子,手腕轻抖,七八支筷子疾若流星般从筷筒中飞出,将这些人点中了穴道。
就见这人悠悠道:“他的客我请了,何必动粗。”声音很是清朗。
说着甩手一扬,又是一把筷子飞出,将龇牙咧嘴,表情怪异的打手都给解了穴道。
黄婉儿看得目眩神迷,大张着嘴,喃喃道:“这便是点穴吗?大哥,这一手你会不会?”
风逸微微一笑。
就见那掌柜面色一沉,眼中隐含怒意,说道:“阁下可敢留个字号吗?”
那男子头也不回,轻轻一笑:“想问我的字号,你还不配!”
他点穴解穴,轻描淡写,言语间更是不留丝毫余地,看来对这樊楼并不买账。
胖老头呵呵冷笑,正要开口,就见那绿衣女子起身说道:“老丈,和气生财吗?何必这样大的火气?”
她的声音清脆娇柔,似是江南口音,语气间更是带着一种软软的糯音,甚是好听,说着已经将一锭金子递在了胖老头的手里。
胖老头掂了掂黄金,冷哼一声,带人下楼去了。
他也知道,对方有这神乎其神的手段不好惹,樊楼靠山再大,那也不是自己,只好借坡下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