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逸功力何等精妙,耳力之卓,远胜眼力,黑夜之中更见威能。他刚才功聚双耳,便将数里之内的人声、风声、风吹旗帜声都听的是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天山童姥在哪里,只好先隐藏不出,待人出现,将人抢到手,才是正事。
这时只见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横刀立掌,聚在慕容复与王语嫣身周。但在这数百人的铁桶包围之下,慕容复等人却也不禁心中毛。
慕容复自思流年不利,前番碰上风逸,今夜也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心思自己迄今没吐露姓名,免得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一行六人寡不敌众,怎敌得过数百人!
慕容复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故意得罪。川西碧磷洞桑土公、甘肃虬龙洞玄黄子、东海玄冥岛岛主章达人先生,想来都在这里了。在下慕容复有心结交,无意冒犯。”
众人啊的一惊,他们也没想到来人竟是名震江湖的姑苏慕容,有人很是震骇。
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
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那人道:“姑苏慕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
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
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灯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众人凝目看去,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有僧有道,有的瘦骨嶙峋,有的两眼空洞,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总之是人长得奇形怪状,服饰也是如此,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
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复有礼。”
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
西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地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的,半根头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
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请问尊姓大名?”
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
顿一顿道:“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
慕容复看了这局面,情知今日之事,已不能空言善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吧!”
那人又捧腹而笑,说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
你如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趁早给我收了起来吧!”
众人均觉有趣,一时哄笑起来。
慕容复强压怒气,心道:“你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门派,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居然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哼,全是大吹牛皮,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
众人纷纷大笑。
老头又道:“慕容复,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六个娃儿走路。”
段誉听得心神激荡,说道:“慕容公子怎会磕头,风兄,看在阿朱面上,我们帮…”他一拉风逸,身子摇晃,触动枝条,叶片簌簌而落。
慕容复何等人物,当即咦了一声,循声看了过来,包不同厉声道:“哪个不要脸的躲在暗处?”
段誉做贼心虚,直惊的面无血色,风逸心下怒骂,只怕他一不小心,落下树去,坏了自己谋划,只好将之拉住。
他只为天山童姥而来,正主没被拉出来歃血为盟,他根本不想与这些人照面斗殴。
却听一人笑道:“你多虑了,约摸呼声太响,惊了树上鸟雀。”
突然间呼的一声,一株松树上掉下一件重物,镗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