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静坐一边,正望着她,眼神复杂难明,只是原本十分娇艳的脸蛋,十分可怖。
童姥冷笑道:“由生到死,由死而生,感受如何?”李秋水神情似哭似笑:“好像是一场梦呀,我只当自己死了,要去见师哥了。”
又吐了一口气道:“师姊,风逸既然偏心帮你,自然是你胜了,这是作何?”
童姥冷笑道:“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将手中画卷递给了李秋水。
李秋水满是狐疑的接了过来,目光流动,哈哈笑道:“这果是师哥的手笔,师哥画的是我。师哥丹青妙笔,岂能画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侏儒?他又不是画钟馗来捉鬼,画你干什么?”
当年童姥虽身材矮小,但容貌甚美,师弟无崖子跟她两情相悦。
她练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又能驻颜不老,长保姿容,在二十六岁那年,她已可逆运神功,改正身材矮小的弊病。
其时师妹李秋水方当十八岁,心中爱上了师兄无崖子,妒忌童姥,在她练功正当紧要关头之时,在她脑后大叫一声,吓得她内息走火,真气走入岔道,从此再难复原,永不长大,两女由此成为死敌。
所以李秋水起死回生之后,知道有风逸在此,她打不过童姥,立刻就以此攻击童姥。
怎料童姥毫不动怒,淡淡道:“这是你吗?呵呵,我看未必!梅剑,让她用火把好好照照。”
梅剑将火把递向画卷,李秋水再一看,脸上忽现异常惊恐之色,道:“怎么是她?怎会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双手不住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
霎时间,李秋水有如万丈高峰一脚踏空,身心俱是一沉,笑声中都满是愁苦。
风逸不由叹一口气。
“师妹!”童姥冷冷一笑,“你开不开心哪?”
却见李秋水呆了一会儿,忽地凄然笑笑:“师姐,你就是现这人不是我,所以才想让我知道,好死不瞑目?”
童姥呵呵一笑道:“我起初以为这人是你,也是多看了几眼,才现这人不是你。”
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
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鼻子下有颗小小黑痣,我也没有,只是若不细看,旁人自然难以觉。而且你我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你又怎会疑心到她!”
“是啊!”童姥轻轻皱眉,“我只以为无崖子喜欢之人,就在你我之间,却没想到……”
“你只顾恨我!”李秋水紧咬嘴唇,眼里透出一股不甘:“哪里知道人会长大的,十一岁的小女孩,会成为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师姐,你果然比我更狠。”
跟着双眼无神,口唇微微颤抖:“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童姥多年来的愤怒、委屈、伤心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可她老而弥坚,强项到底,当下目光森寒,厉声说:“不错,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无崖子爱的也不是你,若是让你轻轻松松的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你了?哈哈,哈哈……”
李秋水回过头来,注视着她,柔声说道:“师姐,我跟丁春秋有私情,师哥本来不知,是你向师哥去告了密,事情才穿了。
他要致我死命,杀我泄愤,我才和丁春秋合力,将他打下悬崖,当时我实是迫不得已,若不还手,性命不保。可是我并没下绝情毒手呀,他虽命在垂危,我还是拉了丁春秋便走,没要了他的命。
我后来去了西夏,成为皇妃,一生荣华富贵。你却寻来,在我脸上用刀划了个井字,你找我报仇也就罢了,可师哥之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风逸与阿紫对视一眼,这一节无崖子倒是没说过。
风逸心下暗叹:“这是让人去抓奸,结果被奸夫给害了。无崖子老兄,你还真的悲催。”
童姥望着夜色,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一叹道:“倒也不错!所以当初我划花你的脸,并没杀你,你是觉得我怕你的儿子是西夏国王吗?”
李秋水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童姥定定地看了她时许,又环顾四周,忽地含泪而笑:“唉,今日但是让小辈们看了笑话。”突然身子一软,躺在地上,鲜血大口大口涌出来。
“姥姥。”梅兰竹菊刚要去扶童姥。
童姥口中血如泉涌,双目瞪圆,蓦地厉声:“无崖子、李秋水,这辈子就此作罢!下辈子再论高低!”说罢哈哈大笑,笑声渐弱,戛然而止。
“姥姥!!”
“风逸,你快救姥姥,快救姥姥!”
风逸急将童姥扶正,一手按住她背心,一手按住她胸口,以神功把她将要断绝的气息,又给恢复过来,但闻童姥娇喘细细,似是熟睡一般。
几女又见风逸满脸痛苦之色,全身骨胳关节,都格格作响,头上汗水有如下雨一般,直向下滚,他短时间内连救两个死人,那也是难上加难,但见童姥睁开了双眼,轻轻瞥了一眼风逸,黯然说道:“算了吧!你纵然能够把我救活,我也难久生人世。”
风逸要救她性命费劲,可让她还气,却是举手之劳。
风逸见她这轻轻一瞥之间,是那样娇弱凄凉,心头不禁大为不安,叹道:“姥姥,这世上的男人,有大本事又能从一而终,太少太少了。我本想隐瞒真相,让你们都能开心一点,未曾想将你害成这样,你放心,我能救活你的。”
阿紫一股莫名凄凉涌遍胸臆,脑海里闪过童姥娇嗔薄怒,很是凶狠的样子,倐地眉眼泛红,泪水盈眶,涩涩地道:“姥姥,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对你说那副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