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昊坤安抚着女儿,一边看着这一地一床的东西,仿佛又看到了妻子忙忙碌碌的身影,近一年,这些东西,是在确定自己命不久矣后用了近一年时间,才备好的这些东西。
只是,他没忍心告诉女儿,她妈给他准备的东西,比给她准备的,要更用心些。
因为她妈,是自打生了小阳后,就一直怕自己身体不好,就开始经常给他置办一些东西。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切能用到的用不到的她认为需要的东西,几乎全给他备齐了,连他的袜子,都准备了一整个床底下塞得全都是,是他穿了最舒适的几种,足够他穿一辈子不用再买了。
他的背心,衬衫,乃至内裤,皮带,钱包,刮胡刀,还有那块金表盘的男士手表,以及足够应付他穿便服时的十来套中山装和她觉得好看的风衣和毛衣。
妻子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要远远多于女儿,儿子就不说了,兰兰说他以后有他的媳妇帮他置办那些,想着等自己不行了的时候再给儿子留点东西作为纪念的。
结果一直活到了女儿出生,这下子便主要把剩下的那点心思全用在宝贝女儿身上了。
可无论怎么比,在兰兰的心力,他都是最重要的,但这一点他是不会跟女儿和儿子说的,难免有炫耀之嫌疑,他自己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女儿怕是会吃他这个亲爸的醋。
于是袅袅就满心满眼的以为,她妈唯独最偏爱她,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晚上睡觉还梦见沈颖兰了。
她坐在床边晃着婴儿床上的她,一边拿了小布老虎跟她玩,一边嘴里说着什么。
这对父女俩各自感动,可只有沈颖兰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们的想法和感动都是他们自己以为的,沈颖兰当初将她死后丈夫要用到的一切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其实不是纯粹的因为爱他爱到不行,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想把这个家填满,把一切有可能需要别人来填充的空隙全都塞满,不让别的女人有进门的机会。
她不愿意爱她如珠如宝的丈夫成为别人的丈夫,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叫别的女人妈妈,也不愿意这个家有新的女主人。
沈颖兰是个心眼不大的姑娘,从待字闺中时便是如此,只是别人都当她书香门第出身,自有一番文人风骨。
但她大抵上是有些像了林妹妹吧,她一想到自己死后就会有个女人进入她的家,睡她的男人,虐待或表面捧着暗地里养废她女儿,她就恨得能再多活几年了。
她知道人心易变,可总觉得,自己的丈夫余昊坤,他不一样,或许是她自作多情吧,但她就是有种隐约的感觉,她死后,他怕是不会愿意再娶了。
这令她高兴又自责,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又高兴自己此生幸运,得遇良人,还儿女双全了。
所以她尽可能地,帮父女俩尽可能地多料理一些事情,尽量让他们及时没有女主人照顾,也能过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