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觑着林长善的反应,主动将扇面奉上,恭敬地道:“先生请赐教。”
林长善情不自禁伸手接过,将扇面拿在手上来回细看。围着他的几人也上前,或轻抚胡须,或与身边同伴低语。
“着实是新奇,这手字尤其好。”
“字还是其次,画工称得上绝妙。”
“可惜双面的画,未免尖刻了些。”
“呵呵,悔教夫婿觅封侯,你我并非那等凉薄之人,何须在意。”
温屿将他们的话听到耳中,心道果然被荀舫说中,这幅《登科》的画,会让读书人恼羞成怒。
她不由得朝荀舫看去,他站在条几前,一瞬不瞬望着天际的夕阳,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自从上次看到那副《岁月》的花样后,活脱脱变了一个人。极少再说话,时常独自发呆,整个人都萧瑟落寞。
“无论字还是画,好是好,只着实太过锋芒毕露,显得咄咄逼人,落了下乘。”
林长善终于开口评价,目光看向荀舫,停留片刻,问道:“这些字画由谁所作?”
“我与他一起。”温屿指了指荀舫,笑着答道。
“胡说。”林长善神色复杂看了眼荀舫,唬着脸训斥,“这些字画,明明出自同一人手笔,怎地是一起所作?”
该是自己的功劳,温屿从不退让,道:“字画乃是我的想法,我先画出原稿,由他纸笔修改。”
林长善又是一愣,上下打量着温屿,道:“你竟然有这等本事。”
温屿面部红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先父原本是举人,在娘家时自幼耳濡目染,算不得什么。”
“咦,你们既然都知书达理,为何会有那等名声传出来?”有个先生好奇问道。
看来,他们已经知晓她与荀舫的身份名声。她本不想管荀舫如何,如今两人是一体,只能替他圆一圆了。
温屿显得万般无奈,伤感地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世人只爱看热闹,又有几人去探知真相呢?”
那人怔住,叹了声倒是。不免想到自己,也未曾探究真相,甚是惭愧地不再做声。
林长善听着他们对话,神色若有所思,大步走到藤筐前,道:“余下的扇面,可能让我一瞧?”
妞妞揉着眼睛哭哼,秦氏在搂着她哄。黄氏见荀舫站着不动,她忙上前,帮着打开藤筐盖子:“先生请。”
其他几人也跟着上前,拿起扇面看起来,不时出言点评几句。
温屿听着他们褒多于贬,她倒没推销扇面,趁机道:“承接各式的刺绣针黹,不拘生辰诞辰贺礼升迁乔迁红白喜事,请到翠柳巷找巧绣坊。”
林长善斜了眼温屿,看着荀舫问道:“你书画皆不俗,为何不好生读书?”
如石柱一般站在那里的荀舫,缓缓看向几人,带着掩饰不住的倨傲,道:“我已无需读书。”
“你!”林长善拉下身段主动与荀舫搭话,没料到他如此自大,恼怒地道:“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丢下一两五钱银,拿着那把《登科》的扇面离去。
温屿只看到银子,飞快地收了起来。其他几个先生,也买了两把扇面离开。
温屿抓着银子,笑容满面送着他们:“先生慢走,若有需要,尽请前来巧绣坊。”
统共还剩下七八扇面,荀舫气走了林长善,温屿打算过两天再亲自去躺书院赔罪。
林长善言语之间不满她将字画拿到书院门口吆喝卖,毕竟“士农工商”,阿堵物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温屿当然有一万句话驳斥,没钱读不起书,读书人的斯文也不复存在。林长善的书卷气会只有穷酸气,而非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