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萧送寒传递他讯息,是别有目的。林岚避开萧送寒的手,目光微冷,沉默地等待他的解释。萧送寒毫不介意,背过手走向人群后方,“不错,我就是要你晚到一步,只能看着重要之人离你而去,我知道恨我,不过无所谓,因为我也同样恨你。”林岚伫立片刻,忍着悲伤忍得久了,喉咙里有些发疼,他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喑哑,“我说过萧暮雨的死与我无关!”“可他会去南林与你有关!”萧送寒骤然转身大声喝道,这一刻他也没能维持住他的笑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继续说道。“那天尹佑要你好好休息给你用了药是真的,燃香的事情是我骗你的,北武的那幅画也是我画的,暮雨的仙魂说是预知不够完全,他不过能够看到未来三天和过去三天的零星碎片罢了。”林岚眼眸里酝酿着一道愠意,“那你为何咬着我就不放了?”“我说了,暮雨会前往南林与你有关。”萧送寒取出一幅画像来,那是一个少年,黑衣黑发,左眼上戴着黑色的眼罩,腰间佩了一刀一剑,黑色的短靴上沾了几片白色的花瓣,他言笑晏晏,黑色的魔气在他身边呼啸。萧送寒拿着画,一字一顿道,“何况你善恶不辨残害性命,满手血腥枉死无数,你死有余辜。”这画的是东林东庄村,追赶上徐若清时的他。而就在东林众人离开后,北武长老流罗带着几名弟子来到了这里,整个东庄村内外枉死者无数,皆丧命于魔修之手。无数人的目光钉死在他的身上,林岚从没想过为正义所不容被千夫所指时,也会有这样孤立无援的恐惧。在东庄村他或许没干什么,但要他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却也说不出口,在东林山嫁祸万俟云的那一次事件里,他就杀了三个无辜之人,虽然不择手段对他而言只是择与不择的手段差别,但他也知道这是错的,只是从未像今天这样认识得如此深刻。“没话说了?”萧送寒讥诮地一眼睨来,“你我恩怨我不牵扯旁人,他们不为萧暮雨而来,只要你能解释清楚魔气和东庄村的事情,他们便不会向你动手。”“若我说与我无关……”“那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我看轻你。”林岚按了按眉心,他忽然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个哨音,众人顿时反应过来,各种术法扑面而来,五光十色,异彩纷呈。林岚勾了下唇角,掌中出现了一面盾牌,他低喝一声,调动全部的魔气灌注其中,挡下了全部的攻击。一道银白如电的光芒跳跃着闪过,在经过林岚身边时,银月前蹄高悬,口中发出一声鸣叫,少年一把扣住鞍具,在银月向着人群冲出时稳稳地坐在了银月背上。银月的速度虽快,但因为它停顿过片刻,因此还是迎头而来无数攻击,林岚手中的盾一分为五,旋转着围绕在银月与他的身边,同时手执那把玄天宗门佩剑,借着银月的速度在身边带起一串的血线,直到迎上另一把灵器,断裂成了两截。“萧公子,追不追?”萧送寒眯起眼眸看向迅速远去的少年,低声道:“不追了,去霞城,他要离开,最快的路线就是借助霞城的传送大阵,但还是要盯一下各处城门。”……一股接着一股的鲜血不断涌出,也就四百万灵币的丹药逆天,至今还在艰难地修复他的伤口,不过看起来药效也耗得差不多了。林岚捂着腹部那道极深的伤口,粘稠的血液将银月的皮毛染得赤红一片,而那面盾牌也早已四分五裂,强行抗下这么多道攻击的林岚身体内部也是一片错乱。“辛苦你了,”少年摸了摸银月的脖颈,银月发出一声低鸣回应着他,“不过还不能进城,萧送寒的纸鸢比我们快,绕过嘉城,直接去霞城,到了城外,找个隐蔽的地方,然后你就离开吧。”银月沉默地奔跑着,雪白的毛发下,它的躯体亦是不断渗出血来。……“木客卿?”钱越猛然间惊醒,才发觉是有人在喊自己。“木客卿在想什么,怎么样,是不是我这灵器,有办法锻造了?”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搓搓手,一脸谄媚地看向钱越,虽然钱越年纪轻,但自从成为客卿起便改造出了不少宝贝,虽然不善锻造之术,但他的阵道似乎就是为炼器而生的,梧桐坞早已与之合作了多次。然而只有钱越自己清楚,他就是个想要学习阵道的普通炼器师,那些融合了阵道的灵器,都是在那道寄居在他体内的分魂的帮助下完成的,今天梧桐坞的师祖找上他,他也习惯性地求助那道魂,然而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得到回应。“抱歉,昨夜绘制一道阵法到了太晚,今日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能否晚些天再给长老答复?”钱越按揉着太阳穴起了身,朝中年男子执了个礼。“木客卿客气,本来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再多考虑几天也无妨。”中年男子同样还礼。,!钱越神思不属地离开梧桐坞,曾经天机长老借他的神魂灵器他早已还了回去,不知道天机长老有没有看穿他并没有抹杀那道魂,而且如今他没有克制分魂的手段,这已经算得上是纵容了。“大人,大王,疯子,你醒醒啊!”钱越在禁制外有气无力地喊着,如今禁制已经彻底成为了分魂的住宅,他要是未经许可闯入能被分魂踹出来,所以此刻只能惨兮兮地蹲守在外,分魂理不理他,全看心情。“喂,说你呢,听见没,本小姐要给师尊祝寿需要一件贺礼,你赶紧给本小姐做一件出来,要足够漂亮也要足够强大,最好是防护类的!”钱越抬头看一眼说话的女子,长得的确漂亮,就是太高傲了点,重要的是他不认识而且现在没心情认识,于是他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走自己的路。“喂,跟你说话呢,不过是个外三峰,神气什么!”见钱越还是没有反应,那位女子一恼,自腰间解下灵鞭,如同毒蛇般咬向钱越背后。钱越没有回头,可他就像是看到了身后发生的事情,反手抓住灵鞭,青年缓缓地转过身来,眸子里带着一股阴冷之意,唇角勾起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女子忽然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钱越抓着鞭子的一头,幅度不算大地一抽,女子忽然如同被毒蛇咬到了手一般握不住灵鞭,被鞭子抽在了脸颊上,漂亮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豁口,女子顿时惊怒交加,“你……”钱越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欺身而近,一脚凶狠地踢上女子柔软的腹部,女子痛哼一声,被踢倒在地,随后青年脚步不疾不徐,在女子聒噪的哭泣和求饶声中,踩上了她的右手,然后缓缓用力。“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而悚然,钱越的神魂被禁锢在一片黑暗中,他无法控制身体,但他能感知外界,此刻再也按捺不住,道:“够了,不对,是过了,赶紧停手罢,剩下的我来处理!”分魂对此充耳不闻,将女子如藕一般的手臂活生生地踏成了一摊肉泥,女子从哭泣惨叫到昏迷过去,钱越也从惊怒交加到如今只剩下恐惧。这就是鬼修,这才是鬼修,他到底豢养了一个什么怪物,或者说,是分魂在养着他,作为随时可以利用的躯体。:()长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