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盼弟身上承载了王斌和周丽霞的希望,却又最终破灭,所以俩口子对这个三女儿格外不喜欢。
大女儿和二女儿才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被他们往大里虚报了一两岁,早早嫁出去换彩礼钱了。
老三王盼弟今年才十三岁,已经成了家里的壮劳力,带着两个妹妹不仅包揽了全家的家务活,还要在大队里挣工分。
就这样,在家里还动辄被非打即骂。
说是自家女儿,可生产队里的驴子都没有这么使的。
这次山洪,王家的细软已经转移走了,这些锅碗瓢盆什么的其实可以锁在碗柜里。
这些又不怕泡坏,顶多等山洪退了,清理一下淤泥而已,不知道为什么王家非要都带上。
还有那床又脏又旧都已经板结了的破棉絮,现在也急着抢出来当传家宝吗?
这不是折腾人吗!
沐春生和江燕子怜悯地看着王盼弟,默默停住了脚步,打算等王盼弟先走到前面。
王盼弟勾着头背着那个加高的大背篓,侧着脸看了两人一眼,垂下眉眼,淌着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吃力往前走,按着记忆正要上一级台阶的时候,脚却突然被水底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王盼弟一个身形不稳,就被背上的大背篓带着往旁边倒去。
旁边本来应该是一棵树,树已经被洪水连根冲走了,带走了长根处的一大窝泥土,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个深水洼子,一下子就把王盼弟淹了个冒头。
江燕子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王盼弟的一只手。
可是王盼弟背篓里放的本来就是很压重的锅碗盆瓢,再加上那床破棉絮吃水很重,让江燕子一下子没能把人拉上来。
感觉到洪水的流速正在加大,脚下的土坎也在往下融陷,江燕子急忙喊:“快把背篓卸掉扔了!”
也不知道王盼弟是不是太慌张了,不仅没有卸掉背篓,反而两只手都紧紧抓住了江燕子。
跟在后面的沐春生也察觉到了脚下的土坎在融陷,赶紧抓住了江燕子腰间的衣服,帮她稳固身形。
两个人齐心协力,好容易把王盼弟连人带背篓拽上来推到上面还没被踩塌的土坎上,脚下就咕唧一声响,踩踏的地方彻底被水冲泡成了稀泥浆,带着两人往下一沉。
江燕子赶紧朝王盼弟那边伸手:“盼弟,拉我一把我稳一下脚!”
王盼弟一屁股坐在坎上的泥水里,想朝两人伸出手,但是肩膀被一勒,坠在身后的背篓紧跟着摇晃了一下,像是要偏倒。
王盼弟两只手下意识地向后反背,扶住了有些摇晃不稳的背篓。
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沐春生和江燕子两人已经被浑浊湍急的泥水冲出了一段距离。
远处的田坎上,有人看到这一幕,赶紧大声喊叫起来:“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是春生和燕子!”
“快快,快拿根长竹竿来……”
只是没等大家伙儿赶过来,突然涨起来的一股山洪就挟裹着沐春生和江燕子加速往下游冲去,很快就只能看到两个黑点了……